2020年2月21日 星期五

讀後感:【張純如:無法遺忘歷史的女子】 張盈盈/著


「有些人的一生,都在為他人奉獻。」

我睡前在床邊讀完這本書,翻到最後一頁的一句話,整個晩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確實,這就像張純如一生的寫照。這本書從一位母親的筆下記錄了女兒從成長、到寫作生涯的高峰、然後在憂鬱症的折磨下於36歲結束了短暫的生命。

張純如(Iris Chang) 是暢銷書《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The Rape of Nanking: The Forgotten Holocaust of World War II) 的作者。她的名字應該在英文書的文壇更多人認識,甚至在美國聖荷西市政府為她立下了紀念公園。

1997年是南京大屠殺60週年,她出版了在外文世界第一本記錄了南京大屠殺的英文書,成功把這段殘酷的歷史呈現在國際舞台,成為在外國資料庫中二次世界大戰史實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As the Nobel laureate Elie Weisel warned years ago, to forget a Holocaust is to kill twice.”
Iris Chang

張純如的祖父母一代在南京失守時逃出國內到了台灣。她的父母在台灣長大,然後於六十年代雙雙在美國哈佛大學取得博士學位,並先後在多間美國知名大學從事物理及生化學的研究工作。兩位華人在七十年代的美國社會取得如斯學術成就固然殊不簡單,書中的這書香世家卻散發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也許是由於,那個年代的學者壓根兒沒什麼大陸人、台灣人之分。在外國,我們的身份就只是中國人。在精英家庭的教育下,張純如雖生於美國,卻從小接觸中國語文及文化。張媽媽自組課堂教孩子中文,她用的是繁體字及內地漢語拼音。知識傳承,取其精華,不分地域。

如果說張純如的求學生涯令人看見她的優秀天分,她受聘寫第一本作品中國原子彈之父《錢學森傳》的過程就更體現了其倔強與毅力。初出茅廬,她靠著微薄的稿費無法生活,居然為賺外快去送pizza。結果《錢學森傳》大獲好評,她又馬不停蹄地跑到中國大陸為南京大屠殺蒐集資料。途中有被騙財、生病、也有為受害人的沉重憂傷得大量掉髮、做噩夢。《被遺忘的大屠殺》一書出版後,更是一次又一次受到日本激進右翼分子的打擊、甚至阻撓雜誌刊書評及日文版翻譯。對於外來的負評,張純如在多次公開場合從容不迫地一一以理回辯。

“Looking back upon millennia of history, it appears clear that no race or culture has monopoly on wartime cruelty. The veneer of civilization seems to be exceedingly thin – one that can be easily stripped away, especially by the stresses of war.”
Iris Chang

她寫第三本著作《在美華人》(The Chinese in America),是因為在推廣《被遺忘的大屠殺》一書的途中,遇到了不少美藉華人社群,「有19世紀鐵路工的後代、拿獎學金來美國唸書的新移民、不識字的工廠工人、頂尖大學的諾貝爾獎得主、躲過日軍殘酷暴行的年邁倖存者」...... 這些經歷驅使她深入傾聽他們的故事,並蒐集橫跨一百五十年的資料,寫下華人的血淚史。

“When you believe you have a future, you think in terms of generations and years. When you do not, you live not just by the day - but by the minute.”
Iris Chang

然而,推廣第三本書的過程也是純如的狀況由盛轉衰的轉捩點。她不但在行程上極為緊密勞累,同時也與曾經在菲律賓戰場上的美國戰俘做訪問遇上了一些難以解釋的情況令她情緒急速崩潰。

在加州宣傳時,純如入住的酒店就有可疑人似在跟縱她,而她也感到自己房間的電視線路被動過手腳,以至忽然出現小孩在戰爭中被殘殺肢解的畫面。張純如之死一直被猜測成日本右翼分子的暗殺。她的媽媽在書中是這樣寫的:

...... 她的死訊一傳出,人們馬上猜測,她是遭日本右派團體害死。媒體一開始提出這個推測時,我完全不承認有這個可能性,但隨著時間過去,我仔細回想純如最後在世期間的種種,忍不住覺得,那些團體也許是促成純如離世的因素之一...... 如果如她所言,真的有人在行程中恐嚇她,那麼她之後舉子大變便是可以理解之事,但我們恐怕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張媽媽同時也指出,精神科藥物對純如的影響尤深,也許是直接導致其自殺傾向的主因。

讀著這位精靈似的美少女由事業高峰忽然墜下,令人惋惜不已。她用其一生為歷史留白,即使是對近代史如文革及六四事件,還是保持著為不容置疑的大是大非作出正確判斷的原則。

“The spoken words vanished with the wind. Likewise, the unrecorded life disappears as if it never existed.”
Iris Chang.

當我看到身在大中華地區而對歷史不屑一顧的中國人每天在當個營營役役的順民,而張純如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華人,卻衝破語言障礙、鍥而不捨地為還原歷史真相而賠上性命,我真心感到慚愧。

張純如的經歷,令不少內地人掀起了對日本人的仇恨,我認為這並非她本人所願。透過她多本作品,我們更應該理解「民族自省」的重要性。無論是二次大戰、南京大屠殺、政治迫害、文革、六四,張純如一貫地表明了對真相的渴求與堅持。一個真正強大的民族,必須能夠勇敢地為歷史錯誤誠懇道歉、承擔責任、痛改前非,才能夠令其子孫世世代代昂首立足於天下,日本人如是、中國人如是、世人如是......

如果你有讀過村上春樹的作品《海邊的卡夫卡》,父親在晚上殺人,兒子一覺醒來便滿手鮮血......

天道昭昭,日月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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